成长的证明

●肖雨

年青的时候，喜欢读课外书，我有手抄本，摘录有意思段落或优美语句。

“匹诺曹种下了金币，满怀喜悦之情回到城里，幻想着收获无数金币的幸福情景”，打开手抄本的第一页，这段话以及简笔雪糕画便跃然纸上。

纸张微黄，洇染我对一个著名木偶的“非理性怨念痕迹”。那些金币，可以换成多少根雪糕？多少个油堆？年少时算术不好，忿忿不平却又甘之如饴地在这个问题上下求索。

《红楼梦》似乎有答案，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学生热爱一本古典名著，纯粹是书中美食抓人，尤其关于烤鹿肉吃的那一段，史湘云说：“锦心绣口，名士风范，吃完了腥臊的鹿肉，写得出锦绣文章，那就是真的名士。”

说也奇怪，书中但凡有关吃的，我就能看懂。在物质匮乏的年代，吃是头等大事，于是我深深执念于书中的美食。

可长辈要求“人从书中乖”，一个女孩子追求书中吃喝愉悦，偏离长辈愿望，说出去不光彩，便偷偷隐藏在手抄本里，天知地知，我知你不知。

“如果上帝赐予我财富和美貌，我会让你难于离开我，就像我现在难于离开你一样。上帝没有这样安排。但我们的精神是平等的。”这样的一段话，出自于《简·爱》，经典又惊心，似乎每个不美的女孩，心里都住着一个简爱。

他是毕业班的学长，不管是专业课还是非专业课，都出类拔萃，那双大眼睛，像是将星光揉碎了，放进他眼里，无意中冲我弯弯一笑，竟是春暖花开的感觉。于是，没有由来地想常常见到他。

突然得知他已被保送到某高校，毕业晚会上他在台上唱“夕阳山外山，今宵别梦寒……”，整个人闪闪发光的样子，好看得让人目不转睛。演唱完毕，行个弯腰礼，然后快速地消失在人群中。

多年后，他还是他，依然是学长，如今看向他，不再全部是卑微的仰视，他优秀，我也不差。匹诺曹埋在土里的金币，不过记录了一个天真木偶成长过程的迷糊。而在这一本硬皮抄写本里，每一个字、每一段话，都已成为成长的证明。

成长，真不知要多少年的人生阅历、遭受多少次命运毒打、辗转难眠多少个夜晚，才慢慢完善自己，人生修行，更多在手抄本之外。

然而，还是感谢手抄本，每次翻阅，想起当年读书的岁月和经历的种种，仍莫名感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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