故乡一片月
□蒋忠民
不管其他日子我们显得多么坚强多么睿智,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有气干云霄的豪情壮志,什么困难什么挫折皆不在话下,到了中秋月圆,我们才会发现自己其实很孱弱,发现心里始终珍藏着故乡一片月。
自打我们以各种理由各种方式逃离故乡之后,那最初的狂热的思念渐渐地降温,终至降到不知何时将那片其实一直珍藏的明月,难得轻易翻看。非得到了中秋,到了“海上生明月,天涯共此时”的那一刻,才不自觉地让故乡一片月飘飘悠悠地从心灵的一个角落释放出来,在眼前放大,再放大。于是,“露从今夜白,月是故乡明”的意境便一直在心头徘徊。
那铭刻在骨子里的故乡一片月,也许是懵懂少年月下与小伙伴追逐嬉闹的某一瞬间。追逐嬉闹之余,不整齐的童声在清辉下喊着祖辈相传的童谣:“月亮亮,十八丈,照到大姐洗衣裳……”“月亮粑粑,踩到瓦渣。一跤跌起,怪我打它……”;也许是情窦初开时期月下的默默无语,两个被月光拉长的身影,在村头那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小径上,走过来,走过去,两双手,却始终不曾拉在一起;也许是农忙时节抢时间,乘着月色清辉,弯腰在稻田里刷刷地割禾,晚风减少了暑气溽热,效率似乎比白天烈日下高一截。当田野的蛐蛐声渐渐稀少,一大片金灿灿的稻子已被割倒,满地似乎铺上了黄金;也许是劳作了一天的村民,散坐在村头古树下、堰沟边,月色下乘凉,看着头上稀疏暗淡的银河,东一句西一句聊着家长里短或者收成好坏……
当然也可能是一家人围坐月下,分享着一小片月饼或者一个供奉了月亮之后的柚子。无论何种场景,记忆中的故乡一片月,更多的是一种乡愁,一种莫名所以难以名状的乡愁。每每翻看,有开心高兴也有苦涩心酸。回看一路走来,从一个地方到一个地方,从一座城市到一座城市,或者一直呆在最初逃离故乡时落脚的地方,期间多少次月圆月缺,多少个中秋遥望故乡。那份思念,那份刻意的忘却,层层叠叠压缩在心底,总是一种痛。有一年,在新加坡那个叫做裕华园的草地上,与女儿一家一起赏月时,女儿不经意地间说了一句,似乎小时候的月饼更好吃。其时分享的月饼正是她小时候喜欢吃的那个品牌,是我特意从家乡带到新加坡的。女儿不经意的一句话,说出了许多身在异国他乡人的心里话。大家都觉得在家乡时的月饼更好吃,不管是不是食材变化或者制作工艺变化带来月饼口感变化,应该相信月饼的质量肯定是在进步,只不过吃月饼的人已经变化了,环境也变化了,自然也就吃不出从前的味道了。
唐人张若虚《春江花月夜》通篇名句“江畔何人初见月,江月何年初照人”告诉我们,自打有了太阳月亮,自打有了人类,就有了关于月亮的心情故事,月饼之变味,其实是赏月者吃月饼者的心情所致。城里的钢筋水泥森林,看到的月光自然是清冷的,是不纯净的。就像我们逃离故乡那片净土之后,我们自身一路走来蒙受的凡尘俗泥让我们多了世故而少了纯真。
千江有水千江月,只要山河还在,故乡那片月就在。就看我们是否愿意,翻看,或者遥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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