贾平凹新作《暂坐》 在现代大观园中看花开花落 ■唐山
“一个个都是些刺猬的,抱团取暖着倒也互扎得痛,一把沙子能握吗,越握越从指缝漏的。”在贾平凹新作《暂坐》中,羿飞的这句话可能是全书之核。
作为书中着墨最多的男性,羿飞亦正亦邪,颇有《废都》中庄之蝶的神韵,而“一幅字能卖10万元”,又似乎是作者本人的化身。更大的可能,羿飞是另一个贾宝玉——衣食无忧,能用欣赏的眼光看女性,有超越世俗的情怀,只是少了几分叛逆,多了几分无奈。
与《红楼梦》中的“金陵十二钗”对应,《暂坐》中也有“西京十块玉”——她们事业有成,婚姻不幸,选择独身,形成了一个小圈子,而圈子的核心就是“暂坐”茶馆的老板海若。表面看,海若是一位精致的女性,谈吐不俗。她的茶店装修典雅、器皿高古。在十姐妹中,她似乎最没个性,稳重端庄,却办事能力最强,除“平事”之外,几无自我。她对羿飞有暧昧,却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。在海若的优雅背后,是儿子的叛逆,是她在权力场中扮演的不可告人的角色,卷入反腐风暴中。
暂坐茶馆是姐妹们的低仿版现代大观园,进入其中,可暂时忘却红尘烦恼,但它无法长久提供庇护,像《红楼梦》中的大观园一样,难免“一声震得人方恐,回首相看已化灰”。海若是现代版的薛宝钗,她的优雅只是海市蜃楼。
在《暂坐》中,冯迎更像林黛玉,她孑然独立,是真正的精神贵族,但在小说中,冯迎并未真正出场,她在马来西亚航空370号班机空难中去世,江湖中只有她的传说。噩耗传来,从羿飞的悲痛中,略可体会出二人的精神之恋。
至于夏自花、司一楠、徐栖、严念初、应丽后、虞本初、希立水、陆以可等,乃至她们身边的辛起、伊娃、小唐等,则各有各的烦恼——外表光鲜,努力保持优雅,却内心带伤,在生活磨砺下,各自粗糙。
在世态炎凉中,“西京十块玉”互相温暖,也互相嫉妒、互相提防。当生活不再只为温饱后,她们都渴望一份洁净。她们心中都藏着恐惧:生怕内心变得柔软,又会堕落到为温饱而挣扎的岁月中。没有永恒,只有安慰,她们执着于瞬间,以此证明自己是一个人,还活着。
在《暂坐》中,有两点引人注目:
首先,小说的叙事节奏与时代速度相匹配,几乎没有外貌描写、氛围描写,一切似乎都在一个地方发生,所有人都是一个人,她们只留下动作和话语,依稀标明自我——个性鲜明,却又毫无特色。
其次,虽然深藏,但现实主义的批判依然犀利——众声喧嚣中处处都是埋怨,每个人都用它在保护着自己。优雅的瓷器摆在架子上,要么被莽汉打碎,要么只是权力的陪衬。如果说,曾有一种斯文来自天性,后来早已变成传说,成为羿飞式的扭捏作态,在激情后泯然。
小说中,文学掮客、收债公司、超级富翁兼医院院长、说话云山雾罩的秘书们、在各种关系中挣扎的生意人……他们拼成了一个纷繁的世界,人人目的明确,却又活得缺乏意义。当利益追求将人性最后的一点温情也撕碎时,优雅又有何用?相比于金陵十二钗,“西京十块玉”离自我解放的路似乎不是更近了,而是更远了,她们甚至已丧失了改变的冲动。
来来往往,人生是一场暂坐。《暂坐》似在解说一段禅机,其实在禅机的背后是作者的悲悯:生命理应不断成长,但总有一道墙横亘在那里。甚至八面玲珑的海若也失败了,她的宁静与祈祷并没能洗刷她的“必须的恶”,被工作组带走后,她不大可能再回来。
小说没有解决方案,贾平凹用恶搞来收束——一场大爆炸,但爆炸发生在隔壁,暂坐茶馆依然存在,等待下一轮的聚散。
只用20多万字便能写出如此纷繁而宽阔的转型之痛,《暂坐》体现出作者惊人的概括力以及屡经沉淀后的激情,堪称佳作。
(据新民网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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