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0：佳片备忘录
《第一头牛》
《砍人快乐》□ 本报记者 戴玉亮
2020年，是一个特殊的年份。2020年的重要性，会随时间的推移得到更多证据的支持。
对电影行业来说，2020年具有近乎毁灭性的意义。截至12月13日（复工后第147天），中国内地电影票房177亿元。全年票房要想达到200亿元，在接下来的18天里，需要每天产出1.28亿元。然而现实是残酷的：在有大片上映的前提下，周末（周五、周六、周日）日票房会到1亿以上，而在周一到周四的工作日里，每天的票房是以千万计的，有时候还会低于5000万元。比如12月14日，也就是周一，全天产出票房4730万元。
2019年，中国内地票房约670亿元。如果没有疫情，按照正常的增长速度，今年中国内地票房应该会在800亿元上下。也就是说，因为疫情，中国内地票房损失了大约600亿元。按每张电影票平均30元计算，600亿元就是20亿张电影票。业内人士测算过，一张电影票能带来大约5元的其他收入（如爆米花、饮料等）。100亿，又没了。600亿，加100亿，总共700亿。这个数字，对电影业来说，是噩梦。
尽管行业惨淡，但兼具光影艺术和休闲娱乐功能的电影，仍然是很多人的重要选择。在这个作品不多的年份，好的电影更值得我们珍视和尊重。
近日，时代周刊2020十佳电影评出。如下：
1.《第一头牛》；2.《科莱采夫》；3.《芝加哥七君子审判》；4.《大卫·伯恩的美国乌托邦》；5.《情人的摇滚》；6.《爱玛》；7.《狼行者》；8.《无依之地》；9.《朱尼滕小姐》；10.《比尔和泰德寻歌记》。
这其中的《无依之地》，获得了今年威尼斯电影节最佳影片金狮奖以及第45届多伦多电影节人民选择奖。导演赵婷，1982年出生于北京，毕业于纽约大学电影学院。2014年，她自编自导的处女作《哥哥教我的歌》，获得第24届哥谭独立电影奖最佳女导演奖。2018年3月5日，赵婷凭借《骑士》获得第70届戛纳电影节导演双周最佳电影奖和第33届独立精神奖邦妮奖。2020年，赵婷执导漫威电影《永恒族》。八卦一下，赵婷是宋丹丹现任老公的女儿。
《第一头牛》改编自乔纳森·雷蒙德的小说《半条命》，由凯莉·雷查德执导，讲述19世纪20年代，到美国西部闯荡的厨师Cookie，救下被追杀的中国移民King Lu，两人一见如故并借着一头别人家的奶牛合伙做生意的故事。
时代周刊的选片人Stephanie Zacharek这样评价这部电影：所有美国人今天所拥有的，都是从那些在白人知道前就存在于这块土地上生活的人那里偷来的，而不是借来的——这些先辈丑陋的行为是今天繁荣的基础。《第一头牛》是这片被我们称为美国荒芜之地中的一首歌，在那儿，柔情仍然是最珍贵的东西。
英雄所见略同。在权威电影网站Indiewire首席影评人Eric Kohn评出的2020年二十大佳片中，《第一头牛》同样排名第一。
本月较早前，《名利场》杂志选片人Richard Lawson也列出了自己的年度电影十佳。如下：
1.《破碎归巢》；2.《米纳里》；3.《科莱采夫》；4.《坏教育》；5.《无依之地》；6.《从不、很少、有时、总是》；7.《巴克劳》；8.《砍人快乐》；9.《畅所欲言》；10.《大学新生》。
《破碎归巢》（又译为《秘密窝点》），由肖恩·德金执导，裘德·洛和凯丽·库恩主演。影片讲述雄心勃勃的企业家Rory带着他的美国妻子和孩子回到家乡英国，试图探索新的商机。一家人居住在英式庄园里，新环境对家庭造成了威胁，家人之间隔阂越来越深，每个人都进入了一个自我毁灭的循环。这部在今年1月的圣丹斯电影节上首映的影片，在IMDB上只有6.6的评分，但却在《名利场》的十佳榜单上高居第一，可见每个选片人、影评人和影迷的审美是不一样的。
时代周刊和《名利场》的榜单中，重合的电影有两部：《科莱采夫》和《无依之地》。
《科莱采夫》是一部罗马尼亚纪录片。一场火灾导致27人死亡，180人受伤。受伤的人中，37人因重伤送院治疗。结果在4个月内，伤者全部死于严重的细菌感染。甚至还有轻伤的人，因为住院感染加重后死去。这一切，源于当地医疗系统和官僚体制的腐败。《科莱采夫》的主角，是那些镜头后为揭露丑闻而战斗的调查记者。时代周刊选择这部电影的原因是：调查性新闻在任何一个试图歪曲真相的国家里的力量和必要性。
与《名利场》杂志几乎同时，法国最负盛名的电影杂志《电影手册》也评选出了2020年度十佳。分别是：1.《波士顿市政厅》；2.《逃走的女人》；3.《原钻》；4.《马尔姆克罗格庄园》；5.《所言所行》；6.《江边旅馆》；7.《春江水暖》；8.《眼泪之盐》；9.《太棒了》；10.《八月处子》。
《电影手册》由安德烈·巴赞等人创办，一贯以特立独行、审美高冷著称。《电影手册》的本年度十佳，与时代周刊和《名利场》的榜单没有任何重合。这也能从侧面说明，法国人的品位和美国人的口味差别巨大。
《波士顿市政厅》是弗雷德里克·怀斯曼导演的纪录片。除此之外，我们几乎查不到关于这部电影的其他更具体的资料。《逃走的女人》和《江边旅馆》，都是韩国导演洪尚秀的作品。同一个国家，同一个导演，两部作品同时入围，非常罕见。
有个博学多才的朋友说：韩国人拍的好片子，吾及二三子未之见也。我个人认为，一是他带有地域偏见，二是他可能韩片的阅片量不足。韩国电影虽然整体质量不如欧美等电影发达地区，但却有几位好导演，也出了好作品。比如洪尚秀导演，比如刚刚因新冠肺炎去世、年仅60岁的金基德导演（代表作《圣殇》《春夏秋冬又一春》《空房间》《一对一》等），以及朴赞郁、奉俊昊等。
特别值得一提的是，在《电影手册》的榜单中，排名第七的《春江水暖》是一部地道的华语片。这部影片，顾晓刚导演拍了整整两年。2019年，该片成为戛纳电影节影评人周闭幕影片。在去年的第13届FIRST青年电影展上，该片获得最佳剧情长片和最佳导演奖。
《春江水暖》讲述的是顾导的家乡富春江畔普通人的故事。一家三代、四兄弟，各有各的家事与烦恼，琐碎的日常在风景如画的江边展开。导演将浓浓的烟火气息，巧妙地掩于一幅中国山水长卷之中。本片演员，除了扮演奶奶和孙女的两位是专业演员外，其余的都是导演的亲人和朋友。
有评论称，《春江水暖》是在向已故台湾导演杨德昌的名片《一一》致敬。我个人认为，该片在叙事上是杨德昌式的，但更缓慢。在影像风格上，该片则更靠近侯孝贤导演，但场面更开阔，空镜头的运用也更大胆（如长达12分钟的长镜头等）。同时，侯导喜欢固定机位，让人物在镜头里穿梭，而《春江水暖》则是缓缓移动的。
很遗憾，长达150分钟的《春江水暖》并没有进入院线上映，而是于今年8月21日在爱奇艺超级影院以付费点播的方式上映。显然，该片并没有收回投资成本，却为中国电影史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。
以上，是全球最权威的几家专业媒体的2020年度十佳片单。
从个人喜好出发，笔者也从今年看过的新片中挑了10部电影，可称为个人年度十佳。以下电影，排名不分先后。
《曼克》，由大卫·芬奇执导，加里·奥德曼、阿曼达·塞弗里德等主演，于今年12月4日在Netflix上线。该片围绕电影史上巨片、奥逊·威尔斯导演并主演的《公民凯恩》展开，讲述影片获得奥斯卡最佳原创剧本背后的好莱坞往事。曼克，就是《公民凯恩》的编剧赫曼·J·曼凯维奇。
显然，《曼克》注入了芬奇导演的独立思想和大量个人感情，对好莱坞将电影沦为商品以及政治工具的丑恶一面进行了无情批判。这部电影告诉我们：那些惧怕电影的人，恰恰是把电影作为工具的人。电影人要做的就是：用作品夺回话语权。
《阿涅斯论瓦尔达》，由阿涅斯·瓦尔达、迪迪尔·侯杰联合执导的纪录片。影片记录了“法国新浪潮之母”阿涅斯·瓦尔达在世界各地举办电影讲座的故事。
《菊石》，由弗朗西斯·李执导，凯特·温斯莱特、西尔莎·罗南主演。该片讲述了落魄的古生物学家玛丽和富贵人家已婚女人夏洛特，从相识到相爱的同性恋故事。
《信条》，由“大神”克里斯托夫·诺兰导演，约翰·大卫·华盛顿、罗伯特·帕丁森等人主演。该片已在中国内地上映，并取得了超过4亿元的票房。这是诺兰导演近年来得分最低的一部影片。但在大萧条的2020年，该片冒着当炮灰的风险果断上映，本身就值得尊敬。
《砍人快乐》，由克里斯托弗·兰敦执导，文斯·沃恩和凯思琳·牛顿主演。这是一部恐怖喜剧片，讲述一名连环杀手与一名女高中生互换身体的故事。在让人不愉快的2020年，恐怖加搞笑，或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。
《从不、很少、有时、总是》，由伊丽莎·希特曼执导，讲述了少女奥顿意外怀孕后，在表妹陪伴下踏上堕胎之旅的故事。该片获得了第70届柏林电影节主竞赛单元评审团大奖。
《第一头牛》，不再赘述。
《春江水暖》，不再赘述。
《掬水月在手》，陈传兴执导的纪录片，讲述了叶嘉莹先生的传奇人生以及中国古诗词之美。这部历时两年制作完成并获得了第23届上海电影节最佳纪录片金爵奖和第33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纪录、科教片奖的影片，在中国内地上映后只取得600余万元的票房。
《棒！少年》，许慧晶执导的纪录片，讲述了一群来自全国各地的贫困少年，在前国手和传奇老教练的带领下，从零开始学习打棒球的故事。《棒！少年》虽是一部纪录片，却有很强的剧情感，非常好看。然而该片于12月11日在全国上映后，观众并不买账。截至12月15日，该片仅取得300万元的票房。目测，该片的最终票房将不会超过《掬水月在手》。
在某专业网站上，《棒！少年》是今年上映的国产电影里得分最高的影片。同时，该片也得到大批影评人、媒体和业界人士的高度评价。然而好的电影，并没有得到市场的认可。如果市场永远是对的，那问题出在哪里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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